“啊,不好意思,我不太懂这些。”路明非有些歉意地回答,他有些恋恋不舍的要松开绘梨衣的手。
但路明非出乎意料的,绘梨衣却反手用力,握紧了路明非的手掌,她看了看那名年轻的神官,轻飘飘地扔下一句:“就要牵。”
年轻神官露出一脸诧异的表情,他不知道看起来这么乖巧的女孩,这时候为什么忽然任性起来了。
按照神前式的婚礼规定,在请神祝福之前,新郎和新娘根本就不能有肢体接触,从刚刚祭酒神官从正殿走出去的时候,婚礼仪式就算正式开始了,神前式的婚礼原本应该遵循严苛的步骤……但对方的身份是上杉家的家主,年轻的神官也不敢用严厉的语气训斥她,他得罪不起啊。
“可是……可是……”年轻的神官左右为难。
“没关系,绘梨衣想怎么做,就按照她的想法来吧。”年轻的声音从正殿里传出,替年轻的神官解围,“哥哥把婚礼场地定在明治神宫,但没有明确说这就是一场神前式的婚礼,所以我们不用要求新郎新娘完全按照神前式的标准来。”
“是,是,我明白了。”年轻的神官恭恭敬敬地说。
远处,可以可以看到长长的队伍从鸟居处像正殿走来,排头的两人已经跨过了正殿围墙的大门,路明非牵着绘梨衣的手迎了上去。
“叔叔,婶婶。”路明非笑着对叔叔婶婶打招呼,他蛮开心的,虽然他没结过神前式的婚礼,但路明非至少知道在这样的场合,排在队伍的排头意味着什么。
昂热校长、蛇歧八家的家主们和一众长老们都排在叔叔婶婶后面,蛇歧八家这样的安排,真的很给自己面子啊。
“明非啊,绘梨衣,你们这一身穿的,很好看啊!”婶婶看着路明非和绘梨衣身上的衣服,眼神里满是新奇。
路明非穿着墨色的羽织衣物,里面是白色的和服,这是流行于日本室町时代武官家庭里最盛行的神前式典礼服,而绘梨衣的里面也穿着神前式婚礼新娘常穿的“白无垢”礼服。
但绘梨衣身上的这一套“白无垢”不同,这身衣服在裙摆的部分被加上了红色的丝线缝制,整体看上去就像绘梨衣常穿的那套红白相间的巫女服,绘梨衣刚看到这件衣服,知道自己要穿着这个和路明非结婚的时候很开心,因为这是绘梨衣最喜欢的颜色。
绘梨衣和路明非第一次见面也是这样的装扮,绯色的红和洁净的白真的很适合这个性格无邪的女孩,不过叔叔和婶婶没见过绘梨衣这套打扮,只觉得这个女孩子这样穿真的古风古韵的,就像从深山里走出来的真正的巫女。
不用说,这肯定也是源稚生的设计,除了路明非,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绘梨衣的喜好,不得不说这位兄长为了妹妹的婚礼真的做的面面俱到,从整个结婚的流程到礼服的颜色设计,一丁点的细节他都不放过。
其实除了为了迎合绘梨衣的喜好,源稚生这样的设计应该也藏有自己的私心。
在神道教的信仰中,白色象征着新娘的纯洁,纯白色的礼服寓意着新娘的个性就像白纸一张,在娘家养成的坏习惯和人际关系将全部抹去,等待去学习夫家一切的家风习俗,如一张等待再次染色的白纸,所以神前式的婚礼是新生活开始的象征,也代表原有的旧生活的结束……对于古代日本的女人,结婚就意味着和过去彻底告别,从婚礼开始,就要展开一段崭新的人生。
而绘梨衣身上的“白无垢”染上了其他的杂色,这代表源稚生并不想让绘梨衣变成一段白纸,他不想让这个女孩否认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……哪怕是孤独的人生,在一座方格子般与世隔绝的小房间里度过的人生,那也是绘梨衣存在过的证据。
路明非对此一点意见也没有,甚至觉得自己要向源稚生靠齐……绘梨衣有这么贴心的哥哥,自己作为她未来的丈夫,把你呗比下去啊!
绘梨衣的头上戴着纯白色的锦帽子,这帽子戴在她头上还怪可爱的,神前式的信仰中,这顶帽子能保护新娘不受魔鬼的侵扰,其实实际作用是作防寒用的衣物,喻意就像西方婚纱的头纱一样,由结婚仪式开始至完结时用来稍稍遮蔽新娘的面貌,只让新郎一个人看得见。
还没等路明非和婶婶说几句,一道人影从侧殿的方向缓缓走了过来,他精致走向绘梨衣,把一件色彩斑斓的精美的小衣披在绘梨衣的身上。
“那边刚赶做好,你哥哥让我帮你送来。”上杉越对绘梨衣露出从没有过的慈父的笑。
“谢谢爸爸。”绘梨衣也笑笑。
上杉越身子怔了怔,别过头去,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,袖子里的指甲狠狠的掐着肉,绘梨衣的这一声“爸爸”,差点给他叫晕厥过去。
“让您亲自送衣服,麻烦您了。”路明非冲上杉越微微鞠躬。
上杉越的目光落在路明非身上,本来想损这个小子几句的,但一想到人家叔叔婶婶和老师校长都在后面,而且今天又是这么重要的日子,上杉越生生把几句烂话憋回肚子里,憋着性子板着脸说:“嗯,不错,总算有几分做男人的样子了。”
“谢谢啊,您夸人的方式,还怪另类哈。”路明非也憋着一肚子烂话不敢讲。
最后还是上杉越肯定般的拍了几下路明非的肩膀,这段委婉的对话才算结束,至于上杉越拍的力道有多重,看路明非咳嗽的表情有多痛苦就知道了。
叔叔和婶婶见上杉越来,立马把排头的位置给他让了出来,毕竟自己两人只是路明非的长辈而不是父母,他们见过上杉越,知道这是绘梨衣的亲生父亲,也知道这是挥挥手就能捐出十多亿美金的一大块地的超级大人物,所以叔叔和婶婶心想一定要对这位老先生保持敬意……其实两个人都有些发怵。
但上杉越却摇了摇头,绕到了叔叔和婶婶的另一侧,和叔叔婶婶并在了一排,站在绘梨衣的正后方。
“要不还是您站最前面吧?”叔叔小声对上杉越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