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日后,庄先生也要被送往白家。
墨画便将筑基的事,暂时放了一下。
他害怕以后,再也见不到师父,所以这几日,天天都守在庄先生身边。
曾经春风化雨般温和的师父,如今冰冷冷地躺在那里。
墨画心里很难受。
他多希望师父能睁开眼,再看自己一眼,跟自己说话,可惜这一切,都是妄想。
有时墨画累了,就趴在一旁睡觉。
长明灯昏暗,暖色的灯光,披在他的身上,像是有人在安慰他,可惜墨画一无所知。
这日墨画睡着睡着,朦朦胧胧,便听着有人说话。
是司徒真人和白师叔。
或许是以为墨画睡着了,所以他们并未避着墨画。
“……能救么?”
“难啊……”
这个苍老的声音,墨画一听,便知道是司徒真人。
“……除了天机断绝,本身的肉身也……唉,气海破碎,识海枯竭,道骨也被取走,心血也被剑气焚化,没办法弥补……”
“即便将来,这有什么逆天的天材地宝,补了这具肉身,也只是第一步……”
“神识才是最麻烦的……”
“这涉及到天机,还有因果……”
白倾城面色苍白,“真的没有一丝机会么……”
司徒真人摇摇头,“这种事,与成仙一样……”
“成仙有机会吗?肯定有啊,但这苍茫九州,芸芸众生,数万年了,没一人能成仙……”
“有机会,但太渺茫了,这种机会,跟没有也差不多……”
白倾城叹了口气。
司徒真人犹豫片刻,劝解道:“我说句话,白真人你……可能不爱听……”
白倾城一怔,“前辈说吧……”
司徒真人斟酌着说道:“现在,庄先生刚‘死’……”
司徒真人说到这里顿了下,觉得有些不妥。
说“死”,但到底还是有一丝生机,但说“没死”,其实又跟死了差不多……
“庄先生命在旦夕……”
司徒真人换了个说法,而后接着道,“没了师兄,心中悲痛,但这悲痛,只是一时的。”
“你想救庄先生,但这心意,其实……也只是一时的……时间长了,心思也就淡了……”
司徒真人过来人一般,深深叹道:
“修士寿元漫长,这荏苒的光阴,足以抹掉一切遗憾和痛苦,人活着活着,就麻木了,就没有什么,放不下的了……”
“所以……”司徒真人叹道,“白真人,你还是自己修炼,关心自己的事,其他的,不必强求……”
白倾城有些沉默。
她知道,司徒真人说得没错。
她这一生,也曾后悔痛苦过,觉得生无可恋,可只要熬过了些许岁月,迈过那一道坎……
时间推移,曾经的悲痛和挫折,就会淡忘,如同痊愈的疤痕,虽然难看,但不再会痛。
就像师兄……
她现在心痛,可时间一长,或许也会麻木,也会忘却……
白倾城抿着嘴唇,“那若我非要救呢?”
司徒真人皱眉道:“那可就辛苦了……”
“庄先生因果太大,仇家太多,利益纠葛……”
“这世间,有多少人,想庄先生死?无论道廷,还是魔教,恐怕没人想救他。”
“你若救他,必然有重重阻挠。”
“起‘死’回生这种事……很难的,除了大量灵石灵物,更需要坚持不懈,持之以恒,一路上,煎熬,痛苦,伴随着不间断的希望和绝望,很难坚持下来……”
“需要极其坚韧的道心,才能不改初衷,坚持下去……”
“而且……这还不够。”
“肉身救活了,可是天机死绝了,仍然活不了……”
“必须要有,蕴含生死大道的天机阵法,才有可能,弥补庄先生死绝的天机,换取一丝生机……”
“窃阴阳,夺造化,逆生死……”
“这等阵法,极其高深,极其强大,极其古老,大都湮灭于上古道场,或是修士灭绝的禁地,你从哪里去找阵图?”
“就算有了阵图,又有谁能学会呢?”
“学不会的……”
“就算学会了,谁又有那个本事,能真正构建出来呢?”
司徒真人眉头紧皱,由衷感慨道:
“世人常言,阵法博大精深,可只有我们这种,真正将阵法钻研到深处的人,才知道阵法,究竟有多博大精深!”
“山外有山,天外有天。”
“可天外,还是有触不可及的天啊……”
“这世上有些阵法,高深艰涩至极,甚至根本不是给‘人’学的……”
司徒真人苍老的面容,甚至浮出一丝绝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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