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长怀深深吸了口气,叹道:“好。”
一出手,就是八条人命。
还有一个肖家执司。
幸亏墨画这臭小子,不是自己的子侄,不然他不被累死,早晚也得被气死。
……
之后顾长怀便喊顾家的人,来收敛尸体,收拾现场了。
墨画则乘着顾家的马车,和于沧海一起,回到了清州城。
于沧海暂时就被安置在了顾家,对外的身份,是顾长怀结识的一个金丹境道友,途径乾学州界,特此前来拜访。
这个说法,外人不会怀疑。
修行一辈子,谁没几个道友呢?
但顾家内部,熟悉顾长怀的人,都知道这里面有猫腻。
因为顾长怀脾气差,还真就没几个道友。
不过想来也是道廷司的事,因此也没人过问。
于沧海便暂时安顿了下来。
而在顾家,环境安逸,有吃有喝,疗伤的丹药也不缺,也不怕人追杀,假以时日,他的伤势,也会渐渐好转。
有关水狱门,癸水门,道廷司的事,他也一五一十,都和顾长怀说了。
墨画也在一旁听着。
于沧海的说辞,与之前他听到的差不多,也没太多新鲜的。
唯一的不同,是水阎罗。
“你见过水阎罗?”顾长怀问道。
提及水阎罗,于沧海的脸上,立马浮现出怒色,双目含着深深的恨意:
“便是化作灰,我也忘不了他!”
“他长什么模样?”墨画问道。
于沧海木目光冰冷,“看着只是个白净的后生,面白目冷,神色阴毒,精通水性,擅使一条九锁蛟蛇鞭。”
墨画和顾长怀对视一眼,微微点头。
这与他们那晚在渡口所见,短暂交锋的“水阎罗”,的确是同一人。
于沧海道:“我隐姓埋名,来到乾学州界,费劲千辛万苦,终于找到了当年水狱门,残存下来的后人。”
“他们聚居在水寨里,过着穷苦的日子,最高修为不过筑基。对水狱门的往事,他们一无所知,也不知自己的身份。祖上传下来的一些道法,他们不得其门,也学不会。”
“我压下修为,收敛气息,假扮贩鱼的商贩,与他们接触了一些时日,正纠结着,要不要告知他们真相,将我水狱门的道统,一一传给他们,了却了平生的宿愿,却不成想……”
老者神情痛苦,“我的行踪被查了出来,整个水寨,也被屠戮一空。”
“我是金丹,可我也只是金丹,在二品州界,所能发挥的也只是筑基巅峰的实力。只能眼睁睁看着,我于家的后人,一个又一个倒在那群孽畜的屠刀之下。”
“心情激愤之下,我又遭水阎罗偷袭,身中水毒,只能忍痛离开,苟全性命。”
“之后我便被他们一直追杀,四处躲避,本已心生绝望,想着拼死一搏,一了百了。直到后来我无意间发现了,烟水河畔一处小渔村里,竟还有我于家幸存的后人,这才又生出一丝希望……”
“我偷偷将一些功法术法,传给了那两个孩子,虽然也有可能,给他们招致灭门之祸,但时至今日,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……”
于沧海叹了口气,看着墨画,“之后的事,你也都知道了。”
墨画点头,而后思索片刻,疑惑道:
“你在二品州界,实力受限,遭那群筑基修士追杀,为什么不去三品州界呢?”
老者苦笑,“我去三品州界,死得更快。”
墨画不解。
老者叹道:“我在二品州界,来杀我的,都是筑基后期,我压了修为,仍旧占据优势。”
“可一旦去了三品州界,那来杀我的,恐怕便是癸水门的金丹了,甚至可能是数位金丹后期。我一个金丹中期的修士,遭他们围攻,基本必死无疑!”
墨画恍然。
天道法则,祸福相依,既压制了他的修为,让他无力救人,但同时也算是救了他的命。
否则十二流的癸水门,直接派金丹,或是丧心病狂地派羽化真人来灭口,那别说于家水寨,便是于沧海本身,弹指间就要灰飞烟灭。
墨画心有所悟。
天道大阵,法则制衡,看似有许多不利……
譬如顾叔叔一个金丹,抓火佛陀,水阎罗这等筑基巅峰,道法顶尖的魔修,都很费劲。
但反过来说,要是没有天道法则限制。
那面对的,恐怕就不是“火佛陀”,“水阎罗”这个层次的魔修了。
更高阶的魔修,恐怕翻手之间,便能屠灭大量中低阶修士,造成无量的杀孽。
像是小渔村这种地方,更是早不知被灭过多少次了。
而像大荒之主这种层次的邪神,若无天道限制,恐怕只是向芸芸众生看上一眼,便可腐化无数修士的道心,使无尽生灵,堕入邪道,沦为他的祭品……
“财富、权力、乃至修为,都不可无止境地膨胀下去,若不加以制衡,必会对穷者,弱者造成巨大的灾难,从而使生灵涂炭,大道崩溃而产生孽变,使人世间的一切,尽数湮灭,归于虚无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