荀老先生沉思了片刻,还是摇头道:“论剑大会,没这么简单。”
墨画不解。
荀老先生看着墨画,耐心解释道:
“你灵根不行,功法的品阶受限,所修的灵力周天数本就比别人少,灵力自然低微。”
“再加上修为还只有筑基中期,至少在灵力方面,比起那些筑基后期乃至筑基巅峰的干学天骄,差了不只一截。”
“而论剑大会,是要比很多场的。你这微薄的灵力,根本经不起消耗。”
“一旦灵力用完了,你手段便是再多,也施展不出来,到头来也只能认输。”
荀老先生说到这里,目光微微肃然:
“我知道,你能在外面混得如鱼得水,跟那些罪修,邪修和魔修打交道,手里必定有不少底牌。”
“但你要清楚,明里和暗里,是不一样的。”
“外出做事在暗,你的手段藏着掖着,会有奇效。”
“但论剑大会在明,万众瞩目,那么多人看着,你的底牌露一次,便会被所有人盯上。”
“别人会事先准备,反过来算计你,针对你。”
“更何况论剑大会要打那么多场,你底牌便是再多,打一场露一张,早晚也会被人扒得干干净净。”
“比到最后,你的手段全被人看穿了,还怎么打?”
墨画神色凛然,但他同时也有些疑惑,问道:“老先生,其他宗门天骄,他们也有底牌吧,他们就不怕暴露么?”
“他们与你不一样……”荀老先生道,“他们的底牌,归根结底,无非都是修为境界,上乘道法……”
“这是硬实力,即便暴露了,想正面胜他们,也并不容易。”
“可你不一样了,你的那些底牌,能让人看么?敢让人看么?甚至你都没给我看……”
荀老先生默默看着墨画。
墨画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。
荀老先生也没追究下去,而是继续道:“所以,你手段虽多,但修为根基太浅,十分怕人针对,想要取胜,就一定要将底牌藏好。不到万不得已,不要动用。”
“此次论剑大会,你贸然去参加,即便能帮上一点忙,但也意义不大,甚至很有可能,得不偿失……”
荀老先生语重心长道。
墨画神情严肃,点了点头。
老祖不愧是老祖,看问题果然很深远。
这也给他提了个醒。
自己灵力低,怕被人消耗。
自己底牌多,但怕人针对。
假如将来,自己真的要站到万人的目光下,那就要想办法,解决这种种弊端。
自己的底牌,也要合理安排。
轻易不动用,但一旦要用,就要一锤定音,决出胜负。
最好还能不让别人看出端倪。
这些他事先都没有太仔细地考虑过。
“老先生,我明白了。”墨画点了点头。
荀老先生欣慰地点了点头,宽声道:
“我说过了,你将阵法学好,就是帮了最大的忙了,其他的事,不必操心,更何况……”
荀老先生拍了拍墨画的肩膀,“……也不要小看你的师兄师姐,他们虽说比四大宗顶尖的弟子差了些,但也都是各家各族的天才,能入我太虚门,天资能力都是上等的,你放心好了。”
墨画点头道:“嗯!”
……
大概半个月后,干学州界,自宗门改制之后,意义重大的第一届“论剑大会”,便开始了。
这是一场盛事。
四大宗及其背后的几大世家,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,全力举办此次论剑大会,不仅规模空前,排场盛大,便是前来观礼的修士,也比以往更多。
干学州界,诸多仙城中,一时人山人海,车如流水,马如游龙,灵兽星罗,飞舟遁空,热闹非凡。
墨画很想去看。
程默他们,也想拉着墨画一齐去凑热闹。
但荀老先生不同意,他让墨画收心猿伏意马,安心学阵法。
墨画也知道轻重缓急,因此当整个干学州界,一片喧腾的时候,他仍旧一个人,坐在弟子居里,默默将那些二品十九纹巅峰中,最难的那些阵法,反反复复,画了一遍又一遍。
就在这样,喧闹与平静交织的状态下。
论剑大会落幕了。
不出意外,太阿门和冲虚门惨败。
他们核心弟子,被道廷司查胭脂舟,几乎一并扫掉了。
剩下一些弟子,独木难支,便是拼了命,也很难跟四大宗,其他八大门,十二流,乃至干学百门中,一些顶端的宗门争锋。
再加上,这次论剑大会扩充了名额,对他们更是雪上加霜。
这意味着,他们几乎是用“替补”加“炮灰”弟子,去跟其他宗门的“主力”,还有“替补”来比。
这简直就是一场噩梦。
根本没的打。
因此太阿门和冲虚门,几乎成了这次论剑大会,最大的输家。
太虚门反倒还好,按论剑的名次,勉强排在了八大门的第七位。
原本,他们是常年倒数,如今反倒稍稍进了一位。
而且,这还是在宗门改制,面对各大宗门有意无意的针对和围堵下,顶着极大的压力,拿下的名次。
慕容彩云这届弟子,几乎是咬着牙,硬拼到了这个地步。
甚至刚比完,包括慕容彩云在内的不少弟子,便因灵力过耗,经脉枯竭倒下,被送去丹室疗伤了。
太虚掌门既欣慰,又感慨。
“都是好孩子啊……”
长老居中,太虚掌门和荀老先生对坐。
太虚掌门感叹道:“我是世家出身,天才见的多了,深知有些时候,灵根上上品的弟子,并不见得多好。”
“灵根够用就行,反倒是心性,难能可贵。”
“这些弟子,在如此关头,能顶住压力,竭尽全力,为我太虚门争得颜面,保住了名次,无论天赋如何,都是可造之材,将来可堪大用……”
荀老先生点头道:“不错,这些孩子,将来若是想进内门,就放宽些要求;若是有家族牵挂,不想留宗,那就额外送一门内门的传承;其他也视情况,给些优待……”
太虚掌门点头,“好,我这便吩咐下去。”
随后他又心有戚然,叹了口气,“这次,太阿门和冲虚门,可就惨了。”
论剑大会失利,他们的名次,早已不知掉到哪里去了。
这件事,虽然早有所预期,但当它真正发生了,还是让人浑身冰凉。
而三门同气连枝,多少有些同病相怜。
相较而言,太虚门如今的处境,倒是好上不少。
但这也只是相对而言,并不意味着,此后便高枕无忧了。
第七和第八,都是末尾。
而接下来,还有论器,论丹,论符,论阵四样要比。
若是太虚门稳住了,兴许还能“苟”住目前这个名次,哪怕滑到第八,那也是八大门。
可一旦出了点差池,没稳住,那名次……可真就不知道是多少了。
情况根本不容乐观。
太虚掌门还是有些惴惴不安。
虽说这丹阵符器的论道,权重比不上论剑,时间也不算长,规模也没那么大。
但毕竟要论四场,变数太大了。
不怕一万,就怕万一……
太虚掌门转头看了眼荀老先生,却见荀老先生,仍旧气定神闲地在喝茶。
太虚掌门心中无奈。
这位老祖,当真是胸怀若谷,到了这个地步,还一点不着急。
他到底是怎么沉得住气的?
荀老先生似乎看穿了太虚掌门的心思,为他斟了杯茶,淡然道:“人事已尽,接下来就是听天命了,急也没用,喝茶。”
太虚掌门只能恭敬地接过茶杯,喝了一口。
口中不知是苦是甜,没有滋味。
荀老先生依旧默默喝茶,但他的眼眸最深处,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期待和锋芒。
没人知道,他铸了一柄“宝剑”。
他现在在等。
等着这柄锋芒璀璨,足以震撼整个干学州界的宝剑,出鞘的日子。
此后,论道大会,一场接一场按部就班地举行。
终于,两日后,便是论阵大会了。
这也意味着,这届论道大会,即将最终尘埃落定……', '…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