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河流淌,巨大的孤立峭壁之上。
墨画凭一己之力,以神念操纵灵墨,像一只“触手怪”一样,以匪夷所思的速度,在按照屠先生的“意图”,不停画着阵法。
一副副阵法,烙印在地基峭壁之上。
血祭大阵的基石,被一点点砌成,并被逐渐完善。
而因为有了墨画这个,以一顶百的无情的“阵法机器”,加快了大阵内部的构建。
屠先生终于可以解放人手,从内部抽调更多的邪阵师,派往大阵的边缘,也就是正魔对战的“前线”,去扩大血祭大阵的范围,去拓宽邪神的版图。
同时,有了前车之鉴,这次邪阵师的身边,屠先生派遣了更多守卫的魔修,比之前多了两倍不止。
乾学势力大,道廷司实力强。
这些守卫的魔修,未必真的能抵御住道廷司金丹境鹰犬的暗杀和围剿。
但能拖延攻势,争取时间,让这些邪阵师,完成自己布下的阵法“任务”,也就足够了。
任务完成之后,哪怕这些邪阵师,全被顾长怀杀掉,也无所谓。
为神主献上生命,乃至肝脑涂地,那也是他们的光荣,他们理应感到荣幸。
血祭大阵内,墨画在不停画阵法。
血祭大阵在不断运转,不断完善。
而大阵边缘,正魔两道的修士,围绕“邪阵师”,又展开了一场又一场的攻防和厮杀……
一切如屠先生所料,形势渐渐有了变化。
原本因乾学各方势力镇压,而阻滞的血祭大阵的进度,如今在墨画的“出手”之下,终于又克服了阻碍,一步又一步,缓慢但顺利地向前推进着……
……
血祭大阵地基的右侧,一间密室内。
屠先生和上官望,正在盯着不远处,手段匪夷所思,但勤勤恳恳画着阵法的墨画。
“屠先生,”上官望皱眉,“你当真放心,让这小子画这些阵法?”
屠先生默然道:“此事,只有他能做到……”
整个荒天血祭大阵内,有深厚正道阵法造诣的人,寥寥无几。
而画阵法的速度,能快到墨画这个地步的人,更是绝无仅有。
屠先生他倒是可以,但这是仗着羽化境的神识,与四品阵师的造诣,降维画低品阵法,才能做到。
与墨画这个筑基境就能神识御墨,画二品高阶阵法的小怪物,没有可比性。
更何况,神主复生在即,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,不可能大材小用,亲自动手来画这些基础阵法。
上官望心中又嫉又恨,隐隐感觉到威胁,便目光冷漠道:
“此子,不会对神主忠诚。”
屠先生看了上官望一眼,似笑非笑问道:“望长老,你对神主,又真的忠诚么?”
上官望脸色难看。
屠先生淡淡道:“神主严厉,但又宽容。只要忠诚于神主做事,一些小小的心思,自私的欲望,神主不会见怪。”
这既是在说墨画,也是在提点上官望。
上官望目光微凝,冷笑道:“只怕屠先生,反被这包藏祸心的小子害了。”
他这是在挑拨离间,屠先生自然不可能不明白,只神情淡漠,不发一言。
上官望深深看了屠先生一眼,又沉声道:
“非我道类,其心必异。”
“这小子毕竟是太虚门的弟子,屠先生,你真不怕他反戈一击,坏了我们的大计?”
屠先生漠然看了上官望一眼,心里隐隐知道,这上官望,为什么会在上官家主之位的争夺中,败给上官策了。
格局差了太多,也没容人的器量。
成大事者,必要有容人之量,哪怕此人,是你的生死仇敌。
只有容得下人,才能更好地利用人。
不过,这上官望还有用得着的地方,屠先生也必须要容忍他格局的狭隘。
有些事,也必须要说明白。
“望长老,”屠先生神色阴肃,缓缓道,“修士论迹不论心,别人不会知道你心里想什么,也不会在乎你心里怎么想,他们只会看你做了什么。”
“道廷司定罪,也只按‘行迹’论罪,不会按‘心念’定罪。”
“做什么,比怎么想更重要。”
“而现在……”屠先生往外面一指,“这个墨画,他在做什么?”
上官望皱眉。
屠先生咧开嘴,阴森森一笑,“他在画……荒天血祭大阵!”
“尽管他画的,是五行八卦阵法,是正道阵法,但这些阵法,被我囊括在了血祭大阵之中,那他所画的,毋庸置疑,就是邪道大阵!”
“太虚门天骄,乾学阵道魁首,替我们画血祭大阵。无论他画的是什么,是不是自愿,都触犯了太虚门门规,触犯了乾学州界禁令,违背了道廷的大律,是万死难赎之罪,也是他一生都洗不去的污点……”
“更不必说,届时血祭大阵建成,全力运转,鲜血成河,骨肉成城,魔燹所及,生灵涂炭,不知要死多少人。”
“这些死去的修士,灭绝的生灵,归根溯源,都会沾着他的因果,他手上的血腥,一辈子洗脱不掉。”
“正道无路,杀孽缠身,你说,”屠先生的眼中,闪烁着森严的鬼火,“这个阵法天才,他会变成什么样,他又有哪条路可走?”
上官望目光微颤。
真到了那个地步,墨画这小子被正道排挤,无路可走,只能从身到心,完全皈依大荒神主,沦为一个恐怖的魔道阵师,自此再无回头之路。
上官望看着屠先生,心底微微发寒。
屠先生接着道:“所以,我不怕他画阵法,不怕他学阵法,反而乐见其成。”
“他画的越多,学的越多,在这件事中,参与的就越多,牵扯的因果就越深,就越是难以摆脱。”
“而这些因果,全都只通向一条路……”
那就是为大荒之主效忠,为奴为婢,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路。
屠先生冷笑道,“我带这小子,去参加万魔会,就是让这天下各个宗门的魔头,都做个见证。”
“证明此子,曾与我等为伍,不仅参加了万魔会,还亲自动手,画了荒天血祭大阵。”
“做了这些事,那他毋庸置疑,就是一个魔修!”
“除非他真有本事,把这邪神庙里,数不尽的金丹魔头,屠个干干净净,再毁尸灭迹……”
“否则如此多的魔修亲眼所见,事实确凿,传到正道耳里,他再机灵,也是百口莫辩!”
修界是险恶的,真正的险恶,就藏在这些,看似平平无奇的接触中。
正邪之路,一步踏错,便是万劫不复。
任你再年轻,再绝顶的天才,也会在欲望的引诱和命运的玩弄下,一步步堕落。
屠先生的目光,越发阴冷,嘴角也勾勒出一丝邪笑。
上官望看向屠先生,眼底露出了深深的忌惮。
……
另一边,墨画在屠先生的“引诱”下,还在一无所知,卖力地画阵法,似乎并不明白,他到底在做什么,又做了什么。
就这样,他画的阵法越来越多,对荒天血祭大阵的“贡献”,也越来越大。
而过了不知多少天,终于,在墨画废寝忘食,夜以继日的努力下,一整面恢弘的峭壁,被墨画画满了阵法。
最后一笔落成之后,墨画整个人彻底松了口气,“虚脱”了一般,躺倒在地上。
即便他是阵道魁首,即便他造诣深厚,即便他阵法画得极快,神识恢复得也极快。
可独自一人,画完这么一大部分基础的大阵构成阵法,还是异常辛苦。
更何况,他还是用“神识御墨”的手段画的,对神识的消耗巨大,对识海的负荷也更重。
当然,付出了努力,墨画同样也有不少收获。
得益于复杂而大量的基础阵法练习,墨画如今对荒天血祭大阵的基础构建,越发了然于胸。
长时间神识御墨,全力以赴地画阵法,识海负荷加重,也意味着识海在承受更多的磨砺,自然会变得更坚韧,操控也更敏锐了。
再者,墨画神识御墨的同时,动用了一点诡算的法门。
画了这么多阵法,他的神念诡算之法,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锻炼和增强。